第五章：病來如山倒 (7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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凱林有種想把格瑞德凍成冰渣的沖動。
“……這是送給我的？”賽賽望著面前兩人高的野獸，白色的尖角耳朵，還有肉乎乎的爪子，黑豆似的小眼睛忽閃忽閃盯著她看。
格瑞德樂呵呵地把馴獸環的手鐲給賽賽戴上：“就知道你會喜歡，他叫布魯多，別看他這麽可愛，可是能把墻壁當曲奇餅啃的重量級野獸。”說到這他別有深意地瞄了凱林一眼，繼續說：“雖然不是魔獸，但很安全溫馴，賽賽養著他一定沒問題的，冬天的時候抱著特別暖和！”
凱林默默地看著自己的手心。
賽賽已經抱上去了，撲到布魯多毛茸茸的懷裏，他笨拙地托起賽賽，兩只小眼睛瞇起來一下子成了兩根細小的線條。
“好舒服，我很喜歡！”賽賽輕輕撫摸掌心下細膩的絨毛。
格瑞德得意洋洋的神情被樓上的賽厄看在眼裏，他說：“格瑞德是為了報覆凱林凍了他的寶貝們吧，吃準了賽賽喜歡胖胖毛毛的大寵物。”
“你認為寵物會比凱林受寵？”迪格問了個奇怪的問題。
賽厄思考了下，道：“這個布魯多憨憨傻傻挺可愛的，凱林一天到晚冰著一張臉，賽賽瞎了才會看上他啊。”
“說不定就是在她看不見的時候就喜歡上凱林了。”迪格說：“他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，給我回來看公文！”
“……”好不容易偷個小懶的賽厄被拖回書房繼續辦公。
格瑞德沒得意多久就被落在冰鑄的長方形結界中，無論他怎麽敲打都無法打碎它。
賽賽坐在布魯多肩膀上，她對凱林這種小家子氣的行為無語，完全不明白他在介意什麽？
格瑞德欲哭無淚：“你自己不能毛茸茸的不討賽賽喜歡怪我什麽事？有本事你變回那個醜陋的魔獸啊！”
“你找死。”凱林將結界縮小，格瑞德轉身的空間都沒有了。
“啊啊啊啊，賽賽救命！”格瑞德呼救。
“凱林，格瑞德先生沒有做錯什麽，你要是生氣，把我關進去吧。”賽賽忍俊不禁，這個樣子的凱林好像小孩子。
凱林一揮手擊碎了結界，他擡頭對賽賽說：“回房間吧。”她需要穩定充足的睡眠。
賽賽點頭，跳下布魯多的肩，被凱林抱了個滿懷。
“咳咳，”格瑞德死裏逃生，可還是要插一句：“迪格這是童養婿？”
凱林兩道淩厲的目光掃過去，他落荒而逃，不過逃走時在草叢裏扔了什麽東西。
賽賽不明所以：“童養婿是什麽？”
“沒什麽。”凱林抱著賽賽回房間，他要把這三個字從賽賽的腦海中抹殺掉！
格瑞德落荒而逃的當晚，明明是盛夏的夜晚漫天飛雪，準確地說，只有花園鋪滿了厚厚的雪。
賽賽站在窗前驚愕地看著雪花覆蓋花園，那麽多的雪，卻一點也不冷。
花園裏，賽厄睡眼惺忪地說：“這是‘雪’種。”格瑞德存心不讓他們睡個好覺，擾人清夢什麽的會遭天譴的。
賽賽下樓走到花園裏，一腳踩入軟綿綿的雪堆中，居然還有點溫暖。
凱林出現在她身後：“要堆雪人？”他記得她說的話。
賽賽沒有回頭，緩緩蹲下抓了一把雪，向前兩步，接著一個回頭將雪扔在凱林臉上。
趁凱林抹臉的時候賽賽逃到賽厄身後，卻猝不及防跌在雪中，雪如同棉花包裹著她，讓她想就此睡去。
天空上沒有星星，她微微一笑，閉眼，再睜開，她冰藍色的眼底有細碎的星辰閃爍，映射在天空中，黑色的幕布點綴上繁星。
迪格正好出來，他看著星空若有所思。
凱林堆好一大一小兩個雪球，他不懂藝術，手中凝結出冰珠子和冰淩，將珠子作為眼睛，冰淩安在鼻和四肢的地方，這東西就是雪人……吧？他第一次做這個，不是很確定，
“很可愛啊。”賽厄評價：“像賽賽。”
賽賽從雪裏爬起來：“它還沒有嘴巴。”她走過去，給雪人鼻子下方畫出一道微笑的弧線。
布魯多呼呼大睡著，他的耳朵動了動，換了個姿勢接著睡，雪為他蓋上潔白的被子。
賽賽在原先的雪人邊上又堆了一個雪人，用普通的黑紐扣和胡蘿蔔為雪人組建五官，只是她還沒把胡蘿蔔安上去就被隱藏在白雪中的白兔子吃了一口。
賽賽哭笑不得地用尖銳的石塊代替，再找來樹枝插上去當作手，唔……還差圍巾！她這麽想著，賽厄已經用一塊紅色的布圍在了雪人的脖子上。
迪格默默在一旁搭建自己的“納維亞城堡”，已經快完工了，且很滿意。
“完美主義者的悲哀。”賽厄說：“這個城堡裏沒有人吶。”
迪格一把將他攬入懷中：“這不是有嗎？”
“放開，女兒在看……”賽厄說著去去指賽賽，但是兩個雪人前早已空無一人，“人呢？”
“凱林把她帶回去睡覺了。”迪格打了個哈欠：“我們也睡吧，明天還有一大堆的破事。”
賽厄就這樣被迪格拖著回房，花園裏的雪第二天就沒了，賽賽在原來有雪人的地方種下新的花種，明年這個時候，就能開花了。
凱林幫她澆水時問：“這是什麽花的種子？”
“冰鳶，聽說是新培育的，開出的花會像冰，很漂亮。”
“你喜歡冰？”他可以變給她看。
“我喜歡你。”
……
凱林猶記得那時藍天白雲，賽賽的眼睛直視著他，笑得明媚。?
☆、來自神的召喚
? 冰鳶抽出細細嫩嫩柔軟的芽兒，一株株如同冰雕般晶瑩剔透，賽賽澆上清水，宛如灑下一瓢粼粼的水晶。
“怎麽只有你一個人在這？”賽厄過來摸摸女兒的頭：“凱林呢？這幾天他都不見人影。”
賽賽一邊拔雜草一邊回答：“他在房間裏睡覺，應該是前兩天幫我買花肥累著了。”畢竟那是從格瑞德店裏直接扛回來二十多麻袋的特殊花肥，專門用於種植冰鳶的。
賽厄蹲下來幫忙除草：“最近身體怎麽樣？”
“我很好。”賽賽擡手擋了下陽光，“這樣凱林就不用去拔冬陽草了。”雖然不會灼傷他，但還是會疼的。
賽厄感慨：“有了夫婿忘了爹，你真的喜歡凱林？”他們之間的事情城堡裏的人都看在眼裏。
“嗯，現在是喜歡的。”賽賽挪了挪地方繼續拔草：“未來會發生什麽誰也說不準，如果愛情能順順利利的，父親何苦追了您半個世紀呢？”
被戳中的賽厄用指甲刮刮臉：“這不是當年……情敵太多，身不由己嘛，你看，凱林目前眼裏只有你一個，這不是很好嗎？”
賽賽忽而大笑起來，賽厄還不明所以著，但是下一秒他反應過來了，連忙擦拭臉上的泥土。
“笑什麽呢？”迪格姍姍來遲。
“父親，你回來啦。”賽賽笑意猶存。
迪格已經看到賽厄臟兮兮的臉了，“你這是要把自己種土裏？”
賽厄捶了迪格一下，然後對賽賽說：“乖女兒，這裏太陽大，你回去休息，讓你父親來拔草，我們好好討論誰‘種’誰的問題！”
這話聽著怪怪的，賽賽帶著一肚子疑問回城堡裏喝管家泡好的涼茶。
凱林還是沒出房門，賽賽端了茶水點心送去給他，這兩天他很少吃東西，城堡裏的傭人也不敢靠近他和他的房間，所以賽賽的隔壁仿佛是禁地。
賽賽穩穩端著托盤，她想起在星空魔法中看到的星象，它們告訴她，凱林會離開。
對於自己的占星術，賽賽不說自信，相信還是有的，所以她才和賽厄說那樣的話，凱林留在她身邊，也許只是因為六年前的約定。
敲了兩下門，沒有回應。他還在睡？不是吧，凱林再累也不可能睡死，他的警覺性比任何動物都要高，都要敏銳。
賽賽狐疑地推門，只是輕輕一下，門就開了，她楞了，進還是退？稍作思量，她推門而入。
裏面的情景驚得賽賽摔了托盤！滿房間的煙霧繚繞，凱林是太冷了縱火了嗎？！賽賽還未來得及驚呼，就聽見這樣的呼喚聲：
“凱林，回來吧，凱林……”
“凱林，回家吧……”
“…………”
這樣的聲音不斷在房間回響，親昵、詭秘，仿佛在耳畔的呢喃，令人窒息。
在不可視物的環境裏，賽賽喊了聲：“凱林？”
“閉嘴！”破空的一掌直接打向她的面門，冰藍的眼眸裏充滿了驚恐與不知所措。
修長的手臂停下，足以開山劈石的手掌在她眼前頓住，猛烈的掌風掀動賽賽的發絲。
“賽賽……”凱林收手，他向前一步走，把她納入懷中：“沒事吧？”
賽賽確實被嚇著了，任凱林抱了一會兒才問：“發生什麽事了？這些煙霧是什麽？”
凱林並未作答，他帶著賽賽往外走，這些煙並不能阻礙他的視線。
“我不會有事，你走吧。”他關上門，將賽賽擋在門外。
賽賽將這件事告知迪格和賽厄，兩人對視一眼，都有了眉目。
“賽賽，凱林可不是小孩子，他自己的事情會處理好的。”賽厄拍著賽賽的肩膀道：“別看他撐死也就20歲的模樣，這家夥說不定活得比你爸我都要長！”
迪格也是這個意思：“既然他不想你插手，我們就靜觀其變吧。”
賽賽說不失落是騙鬼的，所有人都將她視為弱小需要保護的一方，好像她脆弱得如同玻璃，一丁點的傷害都能讓她支離破碎一般。
“我知道了。”賽賽佯裝無恙回了房間，她沒有吃晚飯，因為沒心情。
深夜的納維亞城堡寂寥無聲，賽賽輾轉難眠，她與凱林只有一墻之隔，這一道墻，需要跨越的東西太多。
不知不覺，絲絲縷縷的煙從門縫飄了進來，緩慢地凝聚成一個人形，一個女性的人形，優美高雅。
“人類的女孩，是你絆住了凱林，我的凱林……”她的聲音虛無縹緲，不似白天那般近在咫尺。
賽賽睜開眼，星空將這個房間覆蓋，她們置身於星空中，面對面站著。
“星空魔法，好久沒見了，沒想到區區一個人類承載著這樣的罪孽。”她悠悠道：“你本不配知道我的名字，可你作為星空魔法的繼承者，我可以告訴你，伽芙，我是至高的花神。”
伽芙的聲音很低，賽賽聽得很清楚：“是你在呼喚凱林，你……要帶走他？”
伽芙點頭：“是的，若不是他做了錯事，我們早就是一家人了，他是眾神中最不羈的冰神。”
賽賽擡起星辰閃爍的眼：“若是我執意讓他留下呢？”
伽芙冷笑：“憑你一個人類？如果凱林沒有給你施加神級的封印，冰魔眼早就破體而出讓你灰飛煙滅，而我，同樣能讓你萬劫不覆。”
西方的神挺有文化的，最起碼她知道東方的成語，且用得正當。賽賽略顯失落：“我能和他道別嗎？凱林救過我很多次。”
星空魔法被伽芙的神力鎮壓，房間恢覆成原來的模樣，她的手放在賽賽的頭頂：“我不如凱林冷漠，你能讓他回來最好不過，我們也不用日夜不休地召喚著他，不過……”
“不過什麽？”賽賽迷茫地看著她。
“人類最沒信譽，我不相信你，所以我會用更直接的方法。”伽芙話落便往賽賽體內註入操控神志的力量。花香蔓延開來，賽賽的意識逐漸模糊不清。
忽然，賽賽痛叫了一聲，她額頭上的封印破碎，從四面八方橫生的冰淩將伽芙的煙霧幻影擊毀，一瞬冰凍了周身三尺的空間。
賽賽抱著手臂的皮膚“長”出細密的冰絲，她用力握著那塊地方，堅硬得用刀子劃都劃不出一條痕跡的冰絲，身體上同時間出現這樣的地方慢慢增多，冰魔迫不及待地要出來！賽賽蜷縮在角落抱頭痛哭，她會死？！
凱林發覺到賽賽出事時，那些冰淩已經在房間裏生長得滿滿當當，密不透風的堅冰中，賽賽後背的衣服破裂，有一個小小的冰尖角從白皙的皮膚裏生長出來，血液染紅了衣衫與地毯。
“啊！”尖叫後又只剩下寂靜。
“賽賽！”迪格和賽厄趕來了。
“退後！”凱林握拳，冰魔的冰，只有他能打碎！他一拳轟的過去，冰渣漫天飛濺，迪格拉著賽厄連連後退，凱林已經撞進冰淩堆裏不見人影了。?
☆、六年
? 痛，無止盡的疼痛讓賽賽連昏迷都做不到，她扯著無法蔽體的衣物收縮身體，四肢如同嬰兒在母體中沈睡似的緊緊縮成一團。
凱林踏著碎冰躍入她的面前，那一地的血讓他心顫：“賽賽！”脫下外衣裹住賽賽，可剛一碰她，她就激得她痛叫，渾身痙攣。
“疼！我疼！”賽賽哭泣著顫抖著：“我疼！”
凱林捧起她的臉：“看著我！”他的眼睛裏波瀾起伏，映襯著她的冰藍，緩慢的吻，細細碎碎，賽賽學會了呼吸與接納，在痛得苦不堪言的情況下，她居然還能作出微弱的回應。
凱林繞過她的肩膀來到她的後背處，單手結印把那個尖角強行摁回賽賽體內，狠狠打了個封印。
“唔！”賽賽痛得咬破了凱林薄薄的唇，血腥味充斥著兩人的味蕾。
凱林擁住賽賽：“對不起，讓你一個人。”
賽賽眼神迷離，她痛累了，沒有再多的力氣說話，她只想靠著這個溫暖的胸膛，聽著為她紊亂的心跳，好好睡一覺。
“睡吧，我守著你。”決不會再讓人有機可趁！
一夜未眠，當賽賽房間裏的冰淩因為失去力量消失後，迪格和賽厄才一臉倦容走入房間。
凱林坐在角落裏，他的懷裏睡著血淋淋的賽賽。
“賽賽怎麽樣？”迪格低聲問。
凱林輕輕搖搖頭，把自己的衣服拉了拉遮住賽賽□□的肩。
“是你家鄉的人找來了吧，”賽厄說：“格瑞德說過，你一旦變回來那邊就會知道，為了賽賽，你總得回去一趟。”
凱林沒有說話，他小心翼翼抱著賽賽往自己的房間走，這裏不適合再住人。
迪格頭疼地扶額道：“我現在後悔讓凱林接近賽賽了。”
“後悔有什麽用？我們的女兒已經被他看光光了，估計親也親過了，看他那嘴，賽賽怎麽不幹脆咬死他？”賽厄屬於樂天派：“反正他不會害賽賽就對了，賽賽註定不會留在我們身邊，女兒大了是要嫁出去的。”怎麽看凱林也不是入贅的主兒，再說要入贅也得回家斷幹凈了！
賽賽醒來太陽偏西，身上的疼痛消失了，但身體的疲憊依然是一種折磨，她撐著腦袋坐起來，這個房間是凱林的，她還認得出來。
“餓嗎？”凱林的開場白不存在“你醒了”這種白癡都看得出的問題。
賽賽摸了摸肚子，點頭：“餓。”
凱林把桌子上的粥端過來，一口一口餵她，與表面不相符的溫柔卻讓畫面沒有絲毫違和感。
“凱林，我是不是快死了？”賽賽問得單純。
凱林的手一抖，他的眼睫微顫卻仍舊面無表情，他淡淡道：“你不會死。”他決不允許這件事發生。
“我還能等到冰鳶開花嗎？”賽賽望向窗外鮮紅的天空。
凱林恨不得給賽賽一巴掌，可他不舍得，她太過悲觀，太過孱弱，一副弱柳扶風的樣子好像馬上要升天了一樣，她當年的堅強平靜去哪了？！
“六年前的瞎子是看不見你們眼中的謊言的。”賽賽頭也不擡地說：“不管是父親還是爸爸，甚至是你，你們的欺騙寫在眼睛裏，我看得見，所以悲傷。”她能讀懂人心。
凱林沒想到賽賽會看出他們在騙她，這是他始料未及的的。這種情況無藥可救是真的，冰魔之所以絕跡就是因為這一族接近於神的強大，毀天滅地的破壞力更是讓神都頭疼。
眾神商議之後便將這一族消滅，僅剩的一只聰明地把自己封印，“冰魔眼”就是他自我封印的傑作，等待有人讓他蘇醒，讓冰魔的強大再度回歸。
“凱林，我們交換問題，我問你三個，你問我三個。”賽賽說著直接問了：“你是神，對嗎？”
凱林放了碗，粥已經喝完了，他說：“是。”
“伽芙喜歡你而且你們差一點就在一起了，是不是？”
“是。”凱林的眼中沒有隱瞞。
“你喜歡我，是因為六年前的約定或者我對你的態度，是嗎？”
“不是，”凱林毅然決然道：“我眼中的你，是那個永遠平平靜靜泰然自若的女孩子，她告訴我魔獸也是有尊嚴的，她說過，當我的家人，不離不棄！”
賽賽撫摸自己冰涼的額頭：“我現在還是你喜歡的賽凜嗎？”
凱林冷聲道：“你的三個問題問完了。”他轉身離開，應該是生氣了吧。
賽賽從床上下來，腿一軟跌在地毯上，不疼，卻很難過。
扶著墻回到自己的房間，她從一片狼藉中翻找出一只手鐲，有一道裂痕，那是凱林的馴獸環，沒有在六年前的戰亂中丟失。
“凱林，你的賽凜已經死了。”賽賽看了手鐲一會兒就放了回去，她摸著手臂上凍著的皮膚，她等不到冰鳶花開了。
睡飽了吃飽了，賽賽走到花園裏，她叫醒睡懶覺的布魯多，當著他的面脫下了馴獸環：“你自由了。”
布魯多還做夢呢，迷迷糊糊的，脖子上的馴獸環掉了，驚得他一個激靈醒過來，他撿起馴獸環，淚眼汪汪盯著賽賽看，表情很委屈。
“不是不要你了，只是這樣束縛著你，毫無意義。”賽賽說：“以前我有一只寵物叫凱林，他很想要自由，得到後卻無處可去，說來奇怪，天大地大，哪裏不能去？留在我身邊盡遇到危險。”
布魯多發現在凱林就在不遠處站著，他想提醒賽賽，可賽賽壓根兒不在乎。
“我就在這兒，但是所有人都用六年前的我比對如今，他們看的不是現在的賽賽，是六年前的賽凜，我是賽潘德裏的話，誰還會看得見我呢？”
布魯多的大腦已經無法消化賽賽的語言了，他憨憨傻傻地蹲在賽賽面前，摸摸她的頭又撓撓自己的後腦勺。
“布魯多，”賽賽問：“這樣的我，還是你的主人嗎？”
布魯多堅決點頭。
凱林終於聽不下去看不下去了，他一把拉過賽賽的手腕，不顧她的掙紮強硬地把她拉到城堡裏。
“現在我問你三個問題。”凱林的手不松開，賽賽就無法逃脫，“你把我當你的寵物？”
“沒有。”這個她從未質疑過。
“你究竟在介意什麽？”切入正題。
“介意你拿我與六年前作比較，我沒有那時候平靜堅強，我害怕死亡，我害怕你還有父親和爸爸再度拋棄我！”賽賽直接喊出來，很費力，她有些氣喘。
凱林皺眉，這個對比是他無意識的，畢竟分開了六年，他要從賽賽身上找回六年前的影子就一定會發現她失去了什麽。
“沒有人會拋棄你，六年前是意外，我們失去了你一次，不想失去你第二次。”從暗處走出了迪格，賽厄剛睡下，他聽到動靜就下來看看，誰知聽到賽賽極力吼了這麽一句。
“在海島上，你那個哥哥給你灌輸了什麽我不過問，但是他讓你與世隔絕磨掉你的處事能力，這不是好事，究竟是什麽，讓你為了他放棄我們？”迪格找到了問題所在——凜，賽賽口中的那個“哥哥”。
賽賽楞了下，她沒有想過凜會害她，因為他是哥哥？血脈相連抵得過迪格四年的視如己出朝夕相處？抵得過賽厄的百般呵護萬千寵愛？抵得過凱林……放棄自由陪在她身邊不離不棄？
不對！是哪裏不對？！賽賽恍惚間看到凱林的眼，湛藍與深邃中有她不懂的情愫，他伸手輕撫她的臉，最後一個問題：“你知道我愛你嗎？”
愛，比喜歡還要濃烈的字眼，沒有想象中那麽沈重，它有撥開雲霧的奇特功能。
“嗯。”她擁抱凱林：“我知道，我一直知道。”
“啊啊啊，聽到16歲的小屁孩說愛好微妙……”賽厄半夢半醒地出現在迪格身後：“你居然背著我來開導女兒！”
迪格親吻他的發絲：“是你睡得不省人事我怎麽做都沒反應這才放過你的，怎麽，有力氣了？”
賽厄完完全全地醒了：“我們回去，到時候一定是你求我放過你！”他拽著迪格就上樓了。
拜托，你16歲的女兒還在呢！賽賽捂眼睛，她什麽都沒看到。
“心裏舒坦了，要睡還是要吃？”凱林也會拿賽賽打趣了。
賽賽徐徐說：“睡飽了，想看書，想吃水果沙拉。”
“很好。”她有胃口能看書，說明精神很好。?
☆、神的夜訪
? 格瑞德帶來賽厄老家的甜點——松露巧克力蛋糕，可是城堡裏只有一個“小孩子”，那就是賽賽，她負責消滅掉那一大盤的蛋糕。
賽賽品嘗著甜膩的巧克力蛋糕，賽厄正在轉一個魔方，這個是他用現有的材料自己做的，老讓格瑞德帶東西太麻煩了，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唄。
不過很快他就膩了，聰明的賽厄一下子就還原了六面，打亂扔給凱林：“小子，拼一個我看看。”
凱林單手握著魔方，看完六面就著這只手靈活地用手指飛速還原了它，說：“無聊。”冰神大人果斷冰封了這種無聊的東西。可在賽厄看來這就是為了不讓別人打亂他作品的別扭保存方式。
“我吃不下了。”賽賽放了叉子。
凱林將蛋糕也凍起來，可以當下午茶。
迪格被國王叫去辦公，一回來就陰沈著臉說：“密斯特瑞斯要開戰了。”
賽厄劍眉一挑：“讓你出山？”
“哼。”迪格心情明顯不爽。
賽賽問迪格：“是和哪個國家打仗？”
“努努比亞。”
比比西。這個名字在賽賽腦中閃過，經過六年，他成功解救家人了嗎？
賽厄撐著下巴說：“努努比亞國力不及密斯特瑞斯，為什麽要開戰？他們的國王好像才過世。”
“新上任的國王野心很大，周圍的小國家已經識時務地歸順了，據說上任國王的死相很難看。”迪格環著賽厄的腰，貼在他的耳邊說。
凱林對此漠不關心
賽賽腦海裏盤旋著比比西的話，年少的他已經非池中之物，如今他羽翼豐滿，會做出什麽樣的事呢？
“賽賽，身體怎麽樣？”迪格忽然岔開話題。
賽賽回神：“還好，就是使不上力氣。”連著幾天不間斷地喝冬陽草的藥汁也無法抑制冰魔的成長，她得過且過，心裏反而輕松很多。
一家人悠閑地吃了午飯，賽賽趁著身體好會下廚做飯，凱林幫忙打下手。
下午，迪格和賽厄準備和國王商量戰事，他們希望以和為貴，戰爭最大的受害者永遠是無辜的國民。
賽賽在花園裏喝下午茶，她開始解決最後的蛋糕，凱林讓它的味道保留下來，冰涼涼的蛋糕一點點被賽賽吞之入腹，吃完之後她嘆氣：“我這個月的點心不要蛋糕。”甜膩的味道還彌漫在嘴裏，再好吃的蛋糕吃多了也會變成可怕。
凱林抓了兩只兔子在餵蘿蔔，聞言擡頭：“你想吃什麽？”
“目前我不想吃任何東西。”賽賽擺擺手，她抱起腳邊毛茸茸的白兔子走到種植冰鳶的花圃，小芽仿佛凍結了似的不再生長，查了相關書籍也沒找出解決的方案，只能繼續悉心照料。
凱林餵完兔子來到賽賽身邊，他們肩並肩蹲在花圃前面看著拇指高的花苗。
“難道城堡的環境不適合它們生長？”賽賽苦惱道：“好不容易長出芽兒的。”
此話一出，凱林若有所思起來，他想到了一種可能，於是牽著賽賽的手將她帶到了種植冬陽草的地方。
凱林說：“冬陽草和冰鳶屬性想克，雖然隔著很遠，但很可能會相互影響，就像不融的火與冰。”
賽賽看了眼凱林，又看了看冬陽草，她道：“兩者不能共存的話，就放棄冬陽草吧，我已經不需要它了。”藥效全失的冬陽草，留著也是禍害。
凱林有些動容，他並非舍不得這些害人不淺的草藥，他只是……抱著渺茫的希望，哪怕它們還能為賽賽提供一絲的幫助。
“凱林，我沒有放棄，只是冬陽草治標不治本，喝多了自然無效。”賽賽的臉被那些火焰照得發紅：“就當是我的請求。”
凱林輕輕地將賽賽的頭摁在自己的胸口，讓她背對那些冬陽草，一只手臂緩緩擡起，只是一個握拳，滿地的冬陽草凍成冰棍化為冰渣飄散開來。
“凱林，謝謝。”賽賽摟著他脖子踮腳親吻他的雙唇，又很快推開。
“不夠。”凱林進一步索取謝禮，他的獎勵要豐厚。
賽賽是凱林僅有的“練習對象”，可他沒幾天接吻的技術就熟能生巧起來，他現在已經知道怎麽撬開賽賽的嘴了。每次賽賽都面紅耳赤地逃離，凱林吻她的表情太過一本正經，臉皮沒賽厄那般厚實果然吃虧。
……
萬籟俱寂，整潔的房間拉上厚重的窗簾，那微微垂下床沿的發絲宛如禁錮住了月光，有生命般流動著光澤。
平地生青煙，伽芙的身影緩慢凝聚，她的容顏已清晰可見。煙霧覆蓋在床上，將熟睡的人包裹，還未等她有什麽行動，整個房間的空氣猛然凍結，就連伽芙的煙化形象都冰了起來。
被褥掀開，凱林一臉陰沈地看向那座美輪美奐的“冰雕”。
“凱林？！”伽芙沒想到本應在對面房間的凱林會在這裏。仔細一看，他的懷裏還有一個人……
凱林的懷中乖乖縮著沈睡的賽賽，她喝了安神的湯藥，這個晚上會睡得很沈。
“你……居然和她睡在一起？！”伽芙的語氣是不可置信的，因為曾經的凱林就連碰都不讓人碰一下。
為賽賽蓋上被子，凱林下床，就算穿著睡衣，這位最年輕的冰神也是冷若冰霜俊美得不可方物。
伽芙被困在冰裏，但這並不影響道她說話：“凱林，我只是來接你回家，你沒有必要生氣。”
凱林走到她的面前，冷冷淡淡地說：“我也沒有必要回去，忘了嗎？是你們將我驅逐，永世不得踏進神殿！”
伽芙的聲音是悲傷的：“對不起，當年是眾神的決議，我嘗試過阻止！我真的阻止過……現在你得到了神王的諒解，可以回來了。”
“我不會回去。”凱林別過頭，“現在我有想守護的人。”
“你是說這個人類？”伽芙的目光越過凱林的肩看向沈睡的賽賽，她不情願道：“冰魔眼麽……在這裏確實是無藥可救，可在神界不是什麽難事，你帶她回來，神王能救她！”
凱林皺眉，過了會兒他對著門外道：“你們同意嗎？”
房間大門由外踹開，賽厄收回腳，對著那年那尊冰雕道：“我絕不允許你們拐走我女兒！”
迪格盯著凱林，問他：“神界的人能救賽賽？”
伽芙連忙放低姿態道：“能！我們是無所不能的神，一定能讓她痊愈！”
賽厄還是不放心：“我怎麽看你都不是好人呢，嘖，這酸酸的醋味，你喜歡凱林吧？和賽賽是情敵關系，哼！”最後一個冷哼詮釋了一切。
“如果放任不管，賽賽只有幾個月的時間。”迪格閉了閉眼道，“冰魔眼的殘存是神界的疏忽，我希望你們神能負起責任。”
“……是。”伽芙咬牙應下：“我們會負責到底！”
賽厄怒瞪迪格，用眼神剮他：你到底是站哪一邊的？！
迪格挑眉：你想不想讓女兒好了？
“……”賽厄挫敗。
凱林也在內心掙紮了一會兒，心頭纏繞著他從未有過的迷茫。
“我要你以神的名義發誓，”凱林冰涼的眼神直視伽芙，“不會傷害賽賽。”
“我以神的名義發誓——永遠不會傷害賽凜尼緹。”伽芙很配合地發完誓言，她的周身出現了刻印誓言的紋章。
當伽芙的誓言成立，困住她的冰也隨之破碎，所有的煙霧連同她的化身一起消散，空留一句：
“凱林，我在冰域等你。”?
☆、往事依依
? 風和日麗的早晨，賽賽努力撐開眼皮，好像睡了很久，四肢都睡得發麻了。
“再睡會兒也沒事。”她的耳邊有一聲輕語。
耳邊？
一只完美無瑕的手臂橫在她的腰上，賽賽僵硬地擡頭……
“啊啊啊啊啊啊！”
賽厄給花園裏的花澆水，心情很好的樣子：“年輕人就是鬧騰。”
“……”
賽賽拉著被子往床腳縮，她的指尖顫抖：“凱林，你為什麽在這裏？！”
凱林光明正大地在賽賽面前脫起衣服，若無其事地換下睡衣，一甩頭發，銀色的流光淌過發梢，令人沈迷。
“你……”不知道該說什麽的賽賽把臉埋進被褥中消沈。
凱林扣上襯衫最後一枚扣子，卷了下袖口，不經意的動作都那麽撩人。
之後賽賽自暴自棄地從被窩裏爬出來，取了衣服去洗漱間更衣。
出來時凱林還在，他已經把床鋪疊得整整齊齊，聽到她出來的動靜頭也不回道：“吃早餐前喝點蜂蜜。”
賽賽撐了下額頭，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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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……這是送給我的？”賽賽望著面前兩人高的野獸，白色的尖角耳朵，還有肉乎乎的爪子，黑豆似的小眼睛忽閃忽閃盯著她看。
格瑞德樂呵呵地把馴獸環的手鐲給賽賽戴上：“就知道你會喜歡，他叫布魯多，別看他這麽可愛，可是能把墻壁當曲奇餅啃的重量級野獸。”說到這他別有深意地瞄了凱林一眼，繼續說：“雖然不是魔獸，但很安全溫馴，賽賽養著他一定沒問題的，冬天的時候抱著特別暖和！”
凱林默默地看著自己的手心。
賽賽已經抱上去了，撲到布魯多毛茸茸的懷裏，他笨拙地托起賽賽，兩只小眼睛瞇起來一下子成了兩根細小的線條。
“好舒服，我很喜歡！”賽賽輕輕撫摸掌心下細膩的絨毛。
格瑞德得意洋洋的神情被樓上的賽厄看在眼裏，他說：“格瑞德是為了報覆凱林凍了他的寶貝們吧，吃準了賽賽喜歡胖胖毛毛的大寵物。”
“你認為寵物會比凱林受寵？”迪格問了個奇怪的問題。
賽厄思考了下，道：“這個布魯多憨憨傻傻挺可愛的，凱林一天到晚冰著一張臉，賽賽瞎了才會看上他啊。”
“說不定就是在她看不見的時候就喜歡上凱林了。”迪格說：“他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，給我回來看公文！”
“……”好不容易偷個小懶的賽厄被拖回書房繼續辦公。
格瑞德沒得意多久就被落在冰鑄的長方形結界中，無論他怎麽敲打都無法打碎它。
賽賽坐在布魯多肩膀上，她對凱林這種小家子氣的行為無語，完全不明白他在介意什麽？
格瑞德欲哭無淚：“你自己不能毛茸茸的不討賽賽喜歡怪我什麽事？有本事你變回那個醜陋的魔獸啊！”
“你找死。”凱林將結界縮小，格瑞德轉身的空間都沒有了。
“啊啊啊啊，賽賽救命！”格瑞德呼救。
“凱林，格瑞德先生沒有做錯什麽，你要是生氣，把我關進去吧。”賽賽忍俊不禁，這個樣子的凱林好像小孩子。
凱林一揮手擊碎了結界，他擡頭對賽賽說：“回房間吧。”她需要穩定充足的睡眠。
賽賽點頭，跳下布魯多的肩，被凱林抱了個滿懷。
“咳咳，”格瑞德死裏逃生，可還是要插一句：“迪格這是童養婿？”
凱林兩道淩厲的目光掃過去，他落荒而逃，不過逃走時在草叢裏扔了什麽東西。
賽賽不明所以：“童養婿是什麽？”
“沒什麽。”凱林抱著賽賽回房間，他要把這三個字從賽賽的腦海中抹殺掉！
格瑞德落荒而逃的當晚，明明是盛夏的夜晚漫天飛雪，準確地說，只有花園鋪滿了厚厚的雪。
賽賽站在窗前驚愕地看著雪花覆蓋花園，那麽多的雪，卻一點也不冷。
花園裏，賽厄睡眼惺忪地說：“這是‘雪’種。”格瑞德存心不讓他們睡個好覺，擾人清夢什麽的會遭天譴的。
賽賽下樓走到花園裏，一腳踩入軟綿綿的雪堆中，居然還有點溫暖。
凱林出現在她身後：“要堆雪人？”他記得她說的話。
賽賽沒有回頭，緩緩蹲下抓了一把雪，向前兩步，接著一個回頭將雪扔在凱林臉上。
趁凱林抹臉的時候賽賽逃到賽厄身後，卻猝不及防跌在雪中，雪如同棉花包裹著她，讓她想就此睡去。
天空上沒有星星，她微微一笑，閉眼，再睜開，她冰藍色的眼底有細碎的星辰閃爍，映射在天空中，黑色的幕布點綴上繁星。
迪格正好出來，他看著星空若有所思。
凱林堆好一大一小兩個雪球，他不懂藝術，手中凝結出冰珠子和冰淩，將珠子作為眼睛，冰淩安在鼻和四肢的地方，這東西就是雪人……吧？他第一次做這個，不是很確定，
“很可愛啊。”賽厄評價：“像賽賽。”
賽賽從雪裏爬起來：“它還沒有嘴巴。”她走過去，給雪人鼻子下方畫出一道微笑的弧線。
布魯多呼呼大睡著，他的耳朵動了動，換了個姿勢接著睡，雪為他蓋上潔白的被子。
賽賽在原先的雪人邊上又堆了一個雪人，用普通的黑紐扣和胡蘿蔔為雪人組建五官，只是她還沒把胡蘿蔔安上去就被隱藏在白雪中的白兔子吃了一口。
賽賽哭笑不得地用尖銳的石塊代替，再找來樹枝插上去當作手，唔……還差圍巾！她這麽想著，賽厄已經用一塊紅色的布圍在了雪人的脖子上。
迪格默默在一旁搭建自己的“納維亞城堡”，已經快完工了，且很滿意。
“完美主義者的悲哀。”賽厄說：“這個城堡裏沒有人吶。”
迪格一把將他攬入懷中：“這不是有嗎？”
“放開，女兒在看……”賽厄說著去去指賽賽，但是兩個雪人前早已空無一人，“人呢？”
“凱林把她帶回去睡覺了。”迪格打了個哈欠：“我們也睡吧，明天還有一大堆的破事。”
賽厄就這樣被迪格拖著回房，花園裏的雪第二天就沒了，賽賽在原來有雪人的地方種下新的花種，明年這個時候，就能開花了。
凱林幫她澆水時問：“這是什麽花的種子？”
“冰鳶，聽說是新培育的，開出的花會像冰，很漂亮。”
“你喜歡冰？”他可以變給她看。
“我喜歡你。”
……
凱林猶記得那時藍天白雲，賽賽的眼睛直視著他，笑得明媚。?
☆、來自神的召喚
? 冰鳶抽出細細嫩嫩柔軟的芽兒，一株株如同冰雕般晶瑩剔透，賽賽澆上清水，宛如灑下一瓢粼粼的水晶。
“怎麽只有你一個人在這？”賽厄過來摸摸女兒的頭：“凱林呢？這幾天他都不見人影。”
賽賽一邊拔雜草一邊回答：“他在房間裏睡覺，應該是前兩天幫我買花肥累著了。”畢竟那是從格瑞德店裏直接扛回來二十多麻袋的特殊花肥，專門用於種植冰鳶的。
賽厄蹲下來幫忙除草：“最近身體怎麽樣？”
“我很好。”賽賽擡手擋了下陽光，“這樣凱林就不用去拔冬陽草了。”雖然不會灼傷他，但還是會疼的。
賽厄感慨：“有了夫婿忘了爹，你真的喜歡凱林？”他們之間的事情城堡裏的人都看在眼裏。
“嗯，現在是喜歡的。”賽賽挪了挪地方繼續拔草：“未來會發生什麽誰也說不準，如果愛情能順順利利的，父親何苦追了您半個世紀呢？”
被戳中的賽厄用指甲刮刮臉：“這不是當年……情敵太多，身不由己嘛，你看，凱林目前眼裏只有你一個，這不是很好嗎？”
賽賽忽而大笑起來，賽厄還不明所以著，但是下一秒他反應過來了，連忙擦拭臉上的泥土。
“笑什麽呢？”迪格姍姍來遲。
“父親，你回來啦。”賽賽笑意猶存。
迪格已經看到賽厄臟兮兮的臉了，“你這是要把自己種土裏？”
賽厄捶了迪格一下，然後對賽賽說：“乖女兒，這裏太陽大，你回去休息，讓你父親來拔草，我們好好討論誰‘種’誰的問題！”
這話聽著怪怪的，賽賽帶著一肚子疑問回城堡裏喝管家泡好的涼茶。
凱林還是沒出房門，賽賽端了茶水點心送去給他，這兩天他很少吃東西，城堡裏的傭人也不敢靠近他和他的房間，所以賽賽的隔壁仿佛是禁地。
賽賽穩穩端著托盤，她想起在星空魔法中看到的星象，它們告訴她，凱林會離開。
對於自己的占星術，賽賽不說自信，相信還是有的，所以她才和賽厄說那樣的話，凱林留在她身邊，也許只是因為六年前的約定。
敲了兩下門，沒有回應。他還在睡？不是吧，凱林再累也不可能睡死，他的警覺性比任何動物都要高，都要敏銳。
賽賽狐疑地推門，只是輕輕一下，門就開了，她楞了，進還是退？稍作思量，她推門而入。
裏面的情景驚得賽賽摔了托盤！滿房間的煙霧繚繞，凱林是太冷了縱火了嗎？！賽賽還未來得及驚呼，就聽見這樣的呼喚聲：
“凱林，回來吧，凱林……”
“凱林，回家吧……”
“…………”
這樣的聲音不斷在房間回響，親昵、詭秘，仿佛在耳畔的呢喃，令人窒息。
在不可視物的環境裏，賽賽喊了聲：“凱林？”
“閉嘴！”破空的一掌直接打向她的面門，冰藍的眼眸裏充滿了驚恐與不知所措。
修長的手臂停下，足以開山劈石的手掌在她眼前頓住，猛烈的掌風掀動賽賽的發絲。
“賽賽……”凱林收手，他向前一步走，把她納入懷中：“沒事吧？”
賽賽確實被嚇著了，任凱林抱了一會兒才問：“發生什麽事了？這些煙霧是什麽？”
凱林並未作答，他帶著賽賽往外走，這些煙並不能阻礙他的視線。
“我不會有事，你走吧。”他關上門，將賽賽擋在門外。
賽賽將這件事告知迪格和賽厄，兩人對視一眼，都有了眉目。
“賽賽，凱林可不是小孩子，他自己的事情會處理好的。”賽厄拍著賽賽的肩膀道：“別看他撐死也就20歲的模樣，這家夥說不定活得比你爸我都要長！”
迪格也是這個意思：“既然他不想你插手，我們就靜觀其變吧。”
賽賽說不失落是騙鬼的，所有人都將她視為弱小需要保護的一方，好像她脆弱得如同玻璃，一丁點的傷害都能讓她支離破碎一般。
“我知道了。”賽賽佯裝無恙回了房間，她沒有吃晚飯，因為沒心情。
深夜的納維亞城堡寂寥無聲，賽賽輾轉難眠，她與凱林只有一墻之隔，這一道墻，需要跨越的東西太多。
不知不覺，絲絲縷縷的煙從門縫飄了進來，緩慢地凝聚成一個人形，一個女性的人形，優美高雅。
“人類的女孩，是你絆住了凱林，我的凱林……”她的聲音虛無縹緲，不似白天那般近在咫尺。
賽賽睜開眼，星空將這個房間覆蓋，她們置身於星空中，面對面站著。
“星空魔法，好久沒見了，沒想到區區一個人類承載著這樣的罪孽。”她悠悠道：“你本不配知道我的名字，可你作為星空魔法的繼承者，我可以告訴你，伽芙，我是至高的花神。”
伽芙的聲音很低，賽賽聽得很清楚：“是你在呼喚凱林，你……要帶走他？”
伽芙點頭：“是的，若不是他做了錯事，我們早就是一家人了，他是眾神中最不羈的冰神。”
賽賽擡起星辰閃爍的眼：“若是我執意讓他留下呢？”
伽芙冷笑：“憑你一個人類？如果凱林沒有給你施加神級的封印，冰魔眼早就破體而出讓你灰飛煙滅，而我，同樣能讓你萬劫不覆。”
西方的神挺有文化的，最起碼她知道東方的成語，且用得正當。賽賽略顯失落：“我能和他道別嗎？凱林救過我很多次。”
星空魔法被伽芙的神力鎮壓，房間恢覆成原來的模樣，她的手放在賽賽的頭頂：“我不如凱林冷漠，你能讓他回來最好不過，我們也不用日夜不休地召喚著他，不過……”
“不過什麽？”賽賽迷茫地看著她。
“人類最沒信譽，我不相信你，所以我會用更直接的方法。”伽芙話落便往賽賽體內註入操控神志的力量。花香蔓延開來，賽賽的意識逐漸模糊不清。
忽然，賽賽痛叫了一聲，她額頭上的封印破碎，從四面八方橫生的冰淩將伽芙的煙霧幻影擊毀，一瞬冰凍了周身三尺的空間。
賽賽抱著手臂的皮膚“長”出細密的冰絲，她用力握著那塊地方，堅硬得用刀子劃都劃不出一條痕跡的冰絲，身體上同時間出現這樣的地方慢慢增多，冰魔迫不及待地要出來！賽賽蜷縮在角落抱頭痛哭，她會死？！
凱林發覺到賽賽出事時，那些冰淩已經在房間裏生長得滿滿當當，密不透風的堅冰中，賽賽後背的衣服破裂，有一個小小的冰尖角從白皙的皮膚裏生長出來，血液染紅了衣衫與地毯。
“啊！”尖叫後又只剩下寂靜。
“賽賽！”迪格和賽厄趕來了。
“退後！”凱林握拳，冰魔的冰，只有他能打碎！他一拳轟的過去，冰渣漫天飛濺，迪格拉著賽厄連連後退，凱林已經撞進冰淩堆裏不見人影了。?
☆、六年
? 痛，無止盡的疼痛讓賽賽連昏迷都做不到，她扯著無法蔽體的衣物收縮身體，四肢如同嬰兒在母體中沈睡似的緊緊縮成一團。
凱林踏著碎冰躍入她的面前，那一地的血讓他心顫：“賽賽！”脫下外衣裹住賽賽，可剛一碰她，她就激得她痛叫，渾身痙攣。
“疼！我疼！”賽賽哭泣著顫抖著：“我疼！”
凱林捧起她的臉：“看著我！”他的眼睛裏波瀾起伏，映襯著她的冰藍，緩慢的吻，細細碎碎，賽賽學會了呼吸與接納，在痛得苦不堪言的情況下，她居然還能作出微弱的回應。
凱林繞過她的肩膀來到她的後背處，單手結印把那個尖角強行摁回賽賽體內，狠狠打了個封印。
“唔！”賽賽痛得咬破了凱林薄薄的唇，血腥味充斥著兩人的味蕾。
凱林擁住賽賽：“對不起，讓你一個人。”
賽賽眼神迷離，她痛累了，沒有再多的力氣說話，她只想靠著這個溫暖的胸膛，聽著為她紊亂的心跳，好好睡一覺。
“睡吧，我守著你。”決不會再讓人有機可趁！
一夜未眠，當賽賽房間裏的冰淩因為失去力量消失後，迪格和賽厄才一臉倦容走入房間。
凱林坐在角落裏，他的懷裏睡著血淋淋的賽賽。
“賽賽怎麽樣？”迪格低聲問。
凱林輕輕搖搖頭，把自己的衣服拉了拉遮住賽賽□□的肩。
“是你家鄉的人找來了吧，”賽厄說：“格瑞德說過，你一旦變回來那邊就會知道，為了賽賽，你總得回去一趟。”
凱林沒有說話，他小心翼翼抱著賽賽往自己的房間走，這裏不適合再住人。
迪格頭疼地扶額道：“我現在後悔讓凱林接近賽賽了。”
“後悔有什麽用？我們的女兒已經被他看光光了，估計親也親過了，看他那嘴，賽賽怎麽不幹脆咬死他？”賽厄屬於樂天派：“反正他不會害賽賽就對了，賽賽註定不會留在我們身邊，女兒大了是要嫁出去的。”怎麽看凱林也不是入贅的主兒，再說要入贅也得回家斷幹凈了！
賽賽醒來太陽偏西，身上的疼痛消失了，但身體的疲憊依然是一種折磨，她撐著腦袋坐起來，這個房間是凱林的，她還認得出來。
“餓嗎？”凱林的開場白不存在“你醒了”這種白癡都看得出的問題。
賽賽摸了摸肚子，點頭：“餓。”
凱林把桌子上的粥端過來，一口一口餵她，與表面不相符的溫柔卻讓畫面沒有絲毫違和感。
“凱林，我是不是快死了？”賽賽問得單純。
凱林的手一抖，他的眼睫微顫卻仍舊面無表情，他淡淡道：“你不會死。”他決不允許這件事發生。
“我還能等到冰鳶開花嗎？”賽賽望向窗外鮮紅的天空。
凱林恨不得給賽賽一巴掌，可他不舍得，她太過悲觀，太過孱弱，一副弱柳扶風的樣子好像馬上要升天了一樣，她當年的堅強平靜去哪了？！
“六年前的瞎子是看不見你們眼中的謊言的。”賽賽頭也不擡地說：“不管是父親還是爸爸，甚至是你，你們的欺騙寫在眼睛裏，我看得見，所以悲傷。”她能讀懂人心。
凱林沒想到賽賽會看出他們在騙她，這是他始料未及的的。這種情況無藥可救是真的，冰魔之所以絕跡就是因為這一族接近於神的強大，毀天滅地的破壞力更是讓神都頭疼。
眾神商議之後便將這一族消滅，僅剩的一只聰明地把自己封印，“冰魔眼”就是他自我封印的傑作，等待有人讓他蘇醒，讓冰魔的強大再度回歸。
“凱林，我們交換問題，我問你三個，你問我三個。”賽賽說著直接問了：“你是神，對嗎？”
凱林放了碗，粥已經喝完了，他說：“是。”
“伽芙喜歡你而且你們差一點就在一起了，是不是？”
“是。”凱林的眼中沒有隱瞞。
“你喜歡我，是因為六年前的約定或者我對你的態度，是嗎？”
“不是，”凱林毅然決然道：“我眼中的你，是那個永遠平平靜靜泰然自若的女孩子，她告訴我魔獸也是有尊嚴的，她說過，當我的家人，不離不棄！”
賽賽撫摸自己冰涼的額頭：“我現在還是你喜歡的賽凜嗎？”
凱林冷聲道：“你的三個問題問完了。”他轉身離開，應該是生氣了吧。
賽賽從床上下來，腿一軟跌在地毯上，不疼，卻很難過。
扶著墻回到自己的房間，她從一片狼藉中翻找出一只手鐲，有一道裂痕，那是凱林的馴獸環，沒有在六年前的戰亂中丟失。
“凱林，你的賽凜已經死了。”賽賽看了手鐲一會兒就放了回去，她摸著手臂上凍著的皮膚，她等不到冰鳶花開了。
睡飽了吃飽了，賽賽走到花園裏，她叫醒睡懶覺的布魯多，當著他的面脫下了馴獸環：“你自由了。”
布魯多還做夢呢，迷迷糊糊的，脖子上的馴獸環掉了，驚得他一個激靈醒過來，他撿起馴獸環，淚眼汪汪盯著賽賽看，表情很委屈。
“不是不要你了，只是這樣束縛著你，毫無意義。”賽賽說：“以前我有一只寵物叫凱林，他很想要自由，得到後卻無處可去，說來奇怪，天大地大，哪裏不能去？留在我身邊盡遇到危險。”
布魯多發現在凱林就在不遠處站著，他想提醒賽賽，可賽賽壓根兒不在乎。
“我就在這兒，但是所有人都用六年前的我比對如今，他們看的不是現在的賽賽，是六年前的賽凜，我是賽潘德裏的話，誰還會看得見我呢？”
布魯多的大腦已經無法消化賽賽的語言了，他憨憨傻傻地蹲在賽賽面前，摸摸她的頭又撓撓自己的後腦勺。
“布魯多，”賽賽問：“這樣的我，還是你的主人嗎？”
布魯多堅決點頭。
凱林終於聽不下去看不下去了，他一把拉過賽賽的手腕，不顧她的掙紮強硬地把她拉到城堡裏。
“現在我問你三個問題。”凱林的手不松開，賽賽就無法逃脫，“你把我當你的寵物？”
“沒有。”這個她從未質疑過。
“你究竟在介意什麽？”切入正題。
“介意你拿我與六年前作比較，我沒有那時候平靜堅強，我害怕死亡，我害怕你還有父親和爸爸再度拋棄我！”賽賽直接喊出來，很費力，她有些氣喘。
凱林皺眉，這個對比是他無意識的，畢竟分開了六年，他要從賽賽身上找回六年前的影子就一定會發現她失去了什麽。
“沒有人會拋棄你，六年前是意外，我們失去了你一次，不想失去你第二次。”從暗處走出了迪格，賽厄剛睡下，他聽到動靜就下來看看，誰知聽到賽賽極力吼了這麽一句。
“在海島上，你那個哥哥給你灌輸了什麽我不過問，但是他讓你與世隔絕磨掉你的處事能力，這不是好事，究竟是什麽，讓你為了他放棄我們？”迪格找到了問題所在——凜，賽賽口中的那個“哥哥”。
賽賽楞了下，她沒有想過凜會害她，因為他是哥哥？血脈相連抵得過迪格四年的視如己出朝夕相處？抵得過賽厄的百般呵護萬千寵愛？抵得過凱林……放棄自由陪在她身邊不離不棄？
不對！是哪裏不對？！賽賽恍惚間看到凱林的眼，湛藍與深邃中有她不懂的情愫，他伸手輕撫她的臉，最後一個問題：“你知道我愛你嗎？”
愛，比喜歡還要濃烈的字眼，沒有想象中那麽沈重，它有撥開雲霧的奇特功能。
“嗯。”她擁抱凱林：“我知道，我一直知道。”
“啊啊啊，聽到16歲的小屁孩說愛好微妙……”賽厄半夢半醒地出現在迪格身後：“你居然背著我來開導女兒！”
迪格親吻他的發絲：“是你睡得不省人事我怎麽做都沒反應這才放過你的，怎麽，有力氣了？”
賽厄完完全全地醒了：“我們回去，到時候一定是你求我放過你！”他拽著迪格就上樓了。
拜托，你16歲的女兒還在呢！賽賽捂眼睛，她什麽都沒看到。
“心裏舒坦了，要睡還是要吃？”凱林也會拿賽賽打趣了。
賽賽徐徐說：“睡飽了，想看書，想吃水果沙拉。”
“很好。”她有胃口能看書，說明精神很好。?
☆、神的夜訪
? 格瑞德帶來賽厄老家的甜點——松露巧克力蛋糕，可是城堡裏只有一個“小孩子”，那就是賽賽，她負責消滅掉那一大盤的蛋糕。
賽賽品嘗著甜膩的巧克力蛋糕，賽厄正在轉一個魔方，這個是他用現有的材料自己做的，老讓格瑞德帶東西太麻煩了，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唄。
不過很快他就膩了，聰明的賽厄一下子就還原了六面，打亂扔給凱林：“小子，拼一個我看看。”
凱林單手握著魔方，看完六面就著這只手靈活地用手指飛速還原了它，說：“無聊。”冰神大人果斷冰封了這種無聊的東西。可在賽厄看來這就是為了不讓別人打亂他作品的別扭保存方式。
“我吃不下了。”賽賽放了叉子。
凱林將蛋糕也凍起來，可以當下午茶。
迪格被國王叫去辦公，一回來就陰沈著臉說：“密斯特瑞斯要開戰了。”
賽厄劍眉一挑：“讓你出山？”
“哼。”迪格心情明顯不爽。
賽賽問迪格：“是和哪個國家打仗？”
“努努比亞。”
比比西。這個名字在賽賽腦中閃過，經過六年，他成功解救家人了嗎？
賽厄撐著下巴說：“努努比亞國力不及密斯特瑞斯，為什麽要開戰？他們的國王好像才過世。”
“新上任的國王野心很大，周圍的小國家已經識時務地歸順了，據說上任國王的死相很難看。”迪格環著賽厄的腰，貼在他的耳邊說。
凱林對此漠不關心
賽賽腦海裏盤旋著比比西的話，年少的他已經非池中之物，如今他羽翼豐滿，會做出什麽樣的事呢？
“賽賽，身體怎麽樣？”迪格忽然岔開話題。
賽賽回神：“還好，就是使不上力氣。”連著幾天不間斷地喝冬陽草的藥汁也無法抑制冰魔的成長，她得過且過，心裏反而輕松很多。
一家人悠閑地吃了午飯，賽賽趁著身體好會下廚做飯，凱林幫忙打下手。
下午，迪格和賽厄準備和國王商量戰事，他們希望以和為貴，戰爭最大的受害者永遠是無辜的國民。
賽賽在花園裏喝下午茶，她開始解決最後的蛋糕，凱林讓它的味道保留下來，冰涼涼的蛋糕一點點被賽賽吞之入腹，吃完之後她嘆氣：“我這個月的點心不要蛋糕。”甜膩的味道還彌漫在嘴裏，再好吃的蛋糕吃多了也會變成可怕。
凱林抓了兩只兔子在餵蘿蔔，聞言擡頭：“你想吃什麽？”
“目前我不想吃任何東西。”賽賽擺擺手，她抱起腳邊毛茸茸的白兔子走到種植冰鳶的花圃，小芽仿佛凍結了似的不再生長，查了相關書籍也沒找出解決的方案，只能繼續悉心照料。
凱林餵完兔子來到賽賽身邊，他們肩並肩蹲在花圃前面看著拇指高的花苗。
“難道城堡的環境不適合它們生長？”賽賽苦惱道：“好不容易長出芽兒的。”
此話一出，凱林若有所思起來，他想到了一種可能，於是牽著賽賽的手將她帶到了種植冬陽草的地方。
凱林說：“冬陽草和冰鳶屬性想克，雖然隔著很遠，但很可能會相互影響，就像不融的火與冰。”
賽賽看了眼凱林，又看了看冬陽草，她道：“兩者不能共存的話，就放棄冬陽草吧，我已經不需要它了。”藥效全失的冬陽草，留著也是禍害。
凱林有些動容，他並非舍不得這些害人不淺的草藥，他只是……抱著渺茫的希望，哪怕它們還能為賽賽提供一絲的幫助。
“凱林，我沒有放棄，只是冬陽草治標不治本，喝多了自然無效。”賽賽的臉被那些火焰照得發紅：“就當是我的請求。”
凱林輕輕地將賽賽的頭摁在自己的胸口，讓她背對那些冬陽草，一只手臂緩緩擡起，只是一個握拳，滿地的冬陽草凍成冰棍化為冰渣飄散開來。
“凱林，謝謝。”賽賽摟著他脖子踮腳親吻他的雙唇，又很快推開。
“不夠。”凱林進一步索取謝禮，他的獎勵要豐厚。
賽賽是凱林僅有的“練習對象”，可他沒幾天接吻的技術就熟能生巧起來，他現在已經知道怎麽撬開賽賽的嘴了。每次賽賽都面紅耳赤地逃離，凱林吻她的表情太過一本正經，臉皮沒賽厄那般厚實果然吃虧。
……
萬籟俱寂，整潔的房間拉上厚重的窗簾，那微微垂下床沿的發絲宛如禁錮住了月光，有生命般流動著光澤。
平地生青煙，伽芙的身影緩慢凝聚，她的容顏已清晰可見。煙霧覆蓋在床上，將熟睡的人包裹，還未等她有什麽行動，整個房間的空氣猛然凍結，就連伽芙的煙化形象都冰了起來。
被褥掀開，凱林一臉陰沈地看向那座美輪美奐的“冰雕”。
“凱林？！”伽芙沒想到本應在對面房間的凱林會在這裏。仔細一看，他的懷裏還有一個人……
凱林的懷中乖乖縮著沈睡的賽賽，她喝了安神的湯藥，這個晚上會睡得很沈。
“你……居然和她睡在一起？！”伽芙的語氣是不可置信的，因為曾經的凱林就連碰都不讓人碰一下。
為賽賽蓋上被子，凱林下床，就算穿著睡衣，這位最年輕的冰神也是冷若冰霜俊美得不可方物。
伽芙被困在冰裏，但這並不影響道她說話：“凱林，我只是來接你回家，你沒有必要生氣。”
凱林走到她的面前，冷冷淡淡地說：“我也沒有必要回去，忘了嗎？是你們將我驅逐，永世不得踏進神殿！”
伽芙的聲音是悲傷的：“對不起，當年是眾神的決議，我嘗試過阻止！我真的阻止過……現在你得到了神王的諒解，可以回來了。”
“我不會回去。”凱林別過頭，“現在我有想守護的人。”
“你是說這個人類？”伽芙的目光越過凱林的肩看向沈睡的賽賽，她不情願道：“冰魔眼麽……在這裏確實是無藥可救，可在神界不是什麽難事，你帶她回來，神王能救她！”
凱林皺眉，過了會兒他對著門外道：“你們同意嗎？”
房間大門由外踹開，賽厄收回腳，對著那年那尊冰雕道：“我絕不允許你們拐走我女兒！”
迪格盯著凱林，問他：“神界的人能救賽賽？”
伽芙連忙放低姿態道：“能！我們是無所不能的神，一定能讓她痊愈！”
賽厄還是不放心：“我怎麽看你都不是好人呢，嘖，這酸酸的醋味，你喜歡凱林吧？和賽賽是情敵關系，哼！”最後一個冷哼詮釋了一切。
“如果放任不管，賽賽只有幾個月的時間。”迪格閉了閉眼道，“冰魔眼的殘存是神界的疏忽，我希望你們神能負起責任。”
“……是。”伽芙咬牙應下：“我們會負責到底！”
賽厄怒瞪迪格，用眼神剮他：你到底是站哪一邊的？！
迪格挑眉：你想不想讓女兒好了？
“……”賽厄挫敗。
凱林也在內心掙紮了一會兒，心頭纏繞著他從未有過的迷茫。
“我要你以神的名義發誓，”凱林冰涼的眼神直視伽芙，“不會傷害賽賽。”
“我以神的名義發誓——永遠不會傷害賽凜尼緹。”伽芙很配合地發完誓言，她的周身出現了刻印誓言的紋章。
當伽芙的誓言成立，困住她的冰也隨之破碎，所有的煙霧連同她的化身一起消散，空留一句：
“凱林，我在冰域等你。”?
☆、往事依依
? 風和日麗的早晨，賽賽努力撐開眼皮，好像睡了很久，四肢都睡得發麻了。
“再睡會兒也沒事。”她的耳邊有一聲輕語。
耳邊？
一只完美無瑕的手臂橫在她的腰上，賽賽僵硬地擡頭……
“啊啊啊啊啊啊！”
賽厄給花園裏的花澆水，心情很好的樣子：“年輕人就是鬧騰。”
“……”
賽賽拉著被子往床腳縮，她的指尖顫抖：“凱林，你為什麽在這裏？！”
凱林光明正大地在賽賽面前脫起衣服，若無其事地換下睡衣，一甩頭發，銀色的流光淌過發梢，令人沈迷。
“你……”不知道該說什麽的賽賽把臉埋進被褥中消沈。
凱林扣上襯衫最後一枚扣子，卷了下袖口，不經意的動作都那麽撩人。
之後賽賽自暴自棄地從被窩裏爬出來，取了衣服去洗漱間更衣。
出來時凱林還在，他已經把床鋪疊得整整齊齊，聽到她出來的動靜頭也不回道：“吃早餐前喝點蜂蜜。”
賽賽撐了下額頭，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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